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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坪的山谷與溪流     索廷強       ------       一     一個人在西安生活了四十年,退休后,回到了他在秦嶺深山里的出生地。他說,本來以為已經適應了城市生活,不再回來了,但他想念那條小溪。他是喝那條溪水長大的,是那條溪水養育了他。也許是溪水在他的身體里留下了某種特殊的印記,他經常夢到那條小溪,夢到自家房前柳樹下的那塊大石板。那是一個連山的大石板,溪水在石板上沖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窟窿,大的窟窿象臉盆,小的窟窿象盤子。他說,還有房子后面的山谷,還有山谷里的小鳥、兔子和野豬,他時常夢到這些東西。現在退休了,他得回來,回到過去的夢中,過夢中的生活。   四十年時間,許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父母已經過世,家里原來的房子有些破舊。房子周圍的樹木還是那些樹木,但變得有點陌生。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不認識了,認識的人也不是原來的模樣了。雖然如此,還是有許多東西沒有變,那個山谷沒有變,那條溪流沒有變。溪流一直在流,樹林里的小鳥一直在叫,而且聲音還是那么清脆。   第二天早晨,他就沿自家的房子向上,進入一個狹隘的山谷。他想走小時候走過的路,看小時候經常看過的風景。那些樹,那些草叢,那些石頭和那些荒坡,他都想看看,摸一摸。他想躺在那里,讓時間倒流,讓自己變回童年和少年。這當然不可能,他想對比一下夢中的山谷和現實的山谷,看它們到底有多大的區別。幾里路后,是一片寬暢的坡地。這坡地過去種過玉米和大豆,現在已經荒蕪,他想,這幾乎和夢中看到的一樣,過幾天一定要把它開拓出來,仍然種上玉米和大豆。坡地接近山根的地方,有一眼泉水。泉水旁邊用石頭圍了一圈,成了一個水井的樣子。泉水邊有一塊大青石,大青石下面,壓著一根白色的塑料管子,這是父母在世時,家里吃水的自來水管。父母去世,這里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清理,雜草已經長到了水井里面,雜草中夾雜著已經腐爛的落葉,長著綠色的水藻。他拔掉水井里的雜草,找來一根木棍,清除水井里的落葉。一會兒,水井底部的泥沙露出來了,但水有點混濁。水井旁邊有一棵長著樹瘤的冬青樹,他摸了摸那些樹瘤,覺得這些樹瘤是長胖了。他坐在樹下,看著泉水從石縫里咕咕的冒出來,看著泉水慢慢地變清,一直到那些泛起的泥沙完全沉淀下去。他蹲在那塊大青石上,忍不住喝了幾泉水。泉水清冽甘甜,還是原來的味道。這味道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身體中塵封心的記憶。   記憶里的藍天就是現在的樣子,記憶里的白云就現在他看到的樣子,記憶里的陽光就如現在這般干凈,記憶里的空氣也如現在他呼吸著的那般香甜。也許是在城市里生活的太久,某些記憶變得模糊。泉水不如原來的旺盛,山谷比過去狹小了,泉水旁邊的小路也變的窄小難行。這是他小時候經常走的一條小路,直通山頂。小時候,他經常沿著這條小路上山砍柴,沿著小路上山放牛,在小路邊搜尋野果和野菜。這小路像他身上的血管,只是里面流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種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的氣息。路邊的巖石。現在看來,路邊的巖石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上面的苔蘚變得粗糙了。樹木也是原來的樣子,樹皮的顏色比過去要深,比過去要老。他想,是這樹長老了,還是自己變老了,哎,也許是我和這些樹都老了。他沿著小路向上,來到那片樺樹林。在一棵樹下,他看到了動物的糞便。糞便的顏色發白,顯然是野豬的糞便。這野豬也是沿著這條小路上來下去的,他知道這條路會通向那里。山谷里的小路最先不是人踩出來的,山谷里的小路最先是由這些的動物踩出來的。它們踩出一條路,到小溪邊,或者是一眼泉水邊。如果你在山里,口渴了,沒有水喝,沿著這些小路,最終就和那些動物一樣,可以找到一條小溪,或者一眼泉水。   秦嶺的山谷,大多狹隘,山谷兩邊的山坡陡峭險峻,站在山谷里看,山峰也是直入云霄。想要登上某個山頂,一般要沿著山谷向里,再橫向向外,走上一個大大的之字,繞到山脊,再沿著山脊到達山頂。他沿著那個之字形的小路來到山脊,山脊上有一塊突出的巖石,巖石懸在半空。他早已渾身冒汗,他站在這塊巖石上,讓風吹,大口地喘氣,看對面的山谷。從這里可以看到另一條更大的山谷,看到山谷里更大的溪流,和溪流邊發白的沙石。   更大的山谷里,有更大的溪流,更大的溪流邊住著更多的人戶。每條溪流都帶著激情和能量,所有的人,所有的動物,所有的植物,都要從那些溪流里吸取能量,生長繁衍。是山谷里的溪水養活著我們和其它動物,是山谷里的溪水養活著我們看到的所有植物。所有美麗的景色,都和溪水有關。所有對故鄉美好的記憶,都和溪水有關。       二     佛坪位于秦嶺南坡,縣城就在一條溪流兩邊,這條溪流叫椒溪。椒溪基本上是南北流向,流經的路途中,有許多更小的溪流匯合。在椒溪上游,縣城北面幾里地就有一個匯合處,叫兩河口。兩河口左手那條溪流來源于龍草坪,右手那條溪流來源于沙窩子。一條小溪流,要確定它的源頭,比較簡單,但由許多小溪流匯合的較大溪流,要確定那里是它的源頭就比較困難。山頂附近的每一個山坳,都可以看做它的源頭,山谷里的每一眼泉水,也可以看做它的源頭。如果看椒溪的源頭,經過龍草坪的那條溪流的源頭是在秦嶺梁上那些山坳里,經過沙窩的那條溪流的源頭也是在秦嶺梁上的某些山坳里。在這兩條溪流眾多的源頭里,某些源頭可能很近,只隔著一個山梁,或者就是一個山梁的南北兩面,向北流到了沙窩子,向南流到了龍草坪,最后在兩河口又匯合在一起。   溪流的匯合和連接處,也是山谷的匯合和連接處。一條溪流,在流經的路途中,會有許多小溪流和它匯合。一條溪流,就是一個山谷,從溪流水量的大小,可以判斷山谷的大小和長度。水量大,說明它走了更多的路,收集了更多的小溪流,山谷就會長一些,在一些。水量小,山谷相對就要小一些。   從兩河口向上大約兩里路,是沙壩村。沙壩村委會后面有個山溝,溝里有一個自然村,叫冷水溝村。在冷水溝口,沙壩村委會后面不遠處,還有一個較小的山溝,溝口狹窄,看起來應該是個小山坳。進去后才發現,這是一個小山溝,溝里的溪流還不小,有水潭,雨季還有瀑布。只是溪流到達溝口時,溪水都從大石的縫隙和地下流走了,不像是一個大山溝的樣子。進溝的小路陡峭難走,小路時而繞過大樹,時而繞過巨石,而且大部分小路都在荊棘和灌木的圍剿下,找不到蹤跡。路邊也有比較平整的地方,看起來像是梯田,應該是上個世紀大集體時開荒種過的土地。土地里沒有莊稼,土地里長著茱萸樹。茱萸樹后面,更陡峭的坡上,是村民嫁接的板栗樹。   這種狹窄的山谷,道路不會在山谷的底部,山谷底部是溪水走的路,人和動物的道路在離溪水不遠的坡上。這路一會兒離溪水遠,一會兒離溪水近,一會兒可能要跨過小溪到對面的山坡。小路就這樣在山坡上拐來拐去,拐到南面的半坡時,在半坡的竹林里,有嘩嘩的響聲,是溪水流動的聲音。   第一次看到這半坡上的溪水,覺得很奇怪。那是五月初,雨還是三天前下過的,這水不可能是山坡上的雨水。這水清亮干凈,在雜草和荊棘下面,沖刷出一條小溝。在落差較大的地方,水和小溝里的沙石碰撞,冒出雪白的浪花。這不可能是一股泉水,這上面的山脊不高,看形狀不是能形成泉水的地形。就在這片比周圍都要茂盛的灌木和竹林上方,是陡坡,陡坡上長著板栗樹,沒有形成泉水的條件。仔細地沿著那股水流向上,在不遠處,看到了它的源頭。它是從一塊石頭下面流出的,石頭不大,上面是荊棘和竹子,下面是雜草和泥沙,感覺石頭里面有一個碗口粗細的水管,那白花花的清水,是從水管中噴涌而出的。   那里沒有水管,看不到埋設水管的痕跡。看下面的山溝,溝里雖然潮濕,但沒有水。溝里被山洪沖刷過的石板上,堆滿了枯葉和雜草。新發芽的草葉、灌木和藤蔓覆蓋著的溝里,看起來陰暗而且怪異。沿著板栗林向上,大約一里路,小路回到了山溝里。這里有一個大石板,上面長滿了苔蘚和一些多肉植物。過了這個石板,就到了山溝的另一面。這里還是茱萸和板栗樹林,在樹林邊,就突然看見了溪水,溪水一邊是草地,另一邊是墻壁一樣的石壁。   溪水沖刷出的沙石,堆集在石板前面的水道上,溪水不再沿山溝向下,而是從石板的縫隙流進了山體。山體內部,應該有一個空洞,或者是一條管道,通到下面那片竹林里。如果下雨,暴發山洪,山體內部的管道無法容納大量的洪水,洪水會從山溝里通過,如若是枯水季節,水流量小,溪水就從這個石板的縫隙里進入,通過山體內部的通道,從下面那個竹林里流出。   小路七拐八拐,面前逐漸變得開闊起來。這里是一片荒地,荒地是一塊一塊的,有七八塊之多,荒地邊緣都用石塊磊起,成梯田狀。荒地里長著茱萸樹,看樹下的雜草和土質,幾十年前,這里肯定是莊稼地,種著玉米大豆之類的作物。荒地靠近山溝位置,有一個二十多米長的石階,上了石階,有一片非常平整的草地,草地邊是用石頭磊起的大約三米多高的石壁。草地上沒有大樹,只有一些灌木和荊棘。草地的大小、草地周圍的荒地、石壁縫隙里的灌木和青苔都說明,在不遠的過去,這里有人居住過,這平地上應該有過一座房子。   過了平地,有幾塊巨石,小路就是圍繞巨石轉圈的繩索。過了那個巨石陣,又來到了溪水邊。這里泥沙淤積,形成了一個沙石堆集而成的沙舟。沙舟上的荊棘和灌木比山坡上長的茂盛,一棵野柳樹長在沙舟中間,野柳樹旁邊是一棵野核桃樹,它們下部的枝葉都向山溝下方伸展,顯然是經受過洪水的沖刷。沙舟對面是絕壁,不是那種豎直的絕壁,而是下部向內凹進的絕壁。絕壁大約有十多米高,以三十度左右的角度向外傾斜。站在絕壁下方,抬頭向上,看不到天空,只能看到石壁上的苔蘚和苔蘚里瘦弱的小草。絕壁上有水摩擦過的印痕,絕壁下方是溪水,溪水在石頭上沖刷出一個石槽。這石槽的形狀和絕壁上水流摩擦過的印痕類似,說明這絕壁不是地殼遠動形成的,而是水流沖刷形成的。那是五月,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在那里站了不到五分鐘,就感覺冷,感覺到陰暗潮濕,如置身地窯中一般。   絕壁上部向另一面山坡延伸,快要觸到時,嘎然而止,形成了一道石門。石門后面的小路離溪水很近,灌木和藤蔓長得茂盛,水汽和薄霧彌漫,穿行其中,心中驚恐,只好止步不前。       ------       三     幾億年前,秦嶺隆起,形成山脊之時,肯定不是現在這樣溝壑縱橫,山峰連綿的樣子。即就是有一些溝壑山谷,那時的山溝肯定沒有現在這么多,溝也沒有現在這么深,這么寬暢。是水的侵蝕和沖刷才成了現在的樣子。雨水澆灌在山脊上,把柔軟的地方沖出深槽和大溝,形成山谷,堅硬的地方依然矗立在那里,形成山峰。當然,大陸板塊的不斷擠壓和移動,對山峰和山谷的形成肯定有著重要的作用,但從山峰和山谷的外形上看,水的沖刷依然是最重要的原因。水是手術刀,水是磨床,在歲月的配合下,切削和打磨,才使秦嶺成了今天的樣子。   秦嶺的山峰和山谷里長滿了花草樹木,水都貯存在這些花草樹木里。每一棵草,每一棵樹,都是一個小水庫,而整個秦嶺就是由這樣一些小水庫組成的大水庫。這個大水庫,這個巨人一樣的水容器,橫臥在中國地理的南北分界線上。從這個容器里流出的水,形成了許多河流,北坡的河流向北,入了渭河,進入黃河。南坡的河流向南,入了漢江,進入長江。   金水河,它的源頭在秦嶺的山脊上,屬佛坪縣岳壩鎮自然保護區內。金水河從光頭山到洋縣金水進入漢江,全長100多公里,途經佛坪境內的岳壩、栗子壩,洋縣境內的秧田壩、金水等幾個比較大的鄉鎮。岳壩鎮大古坪村是佛坪最偏遠的一個自然村,有兩條溪流,分別叫東河和西河,在村口不遠處匯合。西河較大,來源于秦嶺山脊光頭山上的許多山谷。東河的源頭在涼風埡,溪流經過的山谷是一條古道。古道應該屬于儻駱道上的一個分支,古道上有許多遺跡,由于時間久遠,這些遺跡附近現在幾乎沒有人居住,留下的殘垣斷壁已經被四周茂密的植物覆蓋,需要仔細尋找,才能發現過去人類活動過的蛛絲馬跡。   涼風埡海拔2150米,是秦嶺山脊上的一個山埡,算是山峰的一個豁口。從豁口向南或者向北都要爬山,爬山的路前幾年經過修建,可以很容易地走到峰頂,在峰頂各修有一個瞭望臺。站在瞭望臺上,可以看到西河的河谷,看到北面的光頭山,看到龍草坪后面的山脊和山峰。   這里高冷,應該說不利于植物的生長,但這里沒有人,沒有人破壞,植物自然生長,就長的茂盛。如果你離開路,走進隨便一片樹林,或者一片草地,腳下踩的就不是堅實的大地,腳下踩的是海綿,是一層腐植物。這層腐植物,基本上是由樹葉、雜草和樹枝的枝干組成的。它們躺在那里,在雨水的浸潤下,腐爛、發酵,改變了質地、形狀和模樣,特別是接近土層的那一部分,顏色發黑,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幾乎就是泥土的一部分。   腐植物是分層排布的,最上層的樹葉和枝干,還保留著原來的形狀。纖維、葉泡和導管,都是貯水的神器。中層和下層的植物雖然已經腐爛,個體變小,但貯水功能還在。腐植物之間,特別是表層,由于植物間的相互支撐作用,孔洞較大,毛細作用較弱,水分不易揮發。雨水浸潤腐植物時,腐植物就是吸水的海綿,纖維脹大,葉泡充滿。如果下大雨,淋雨(長時間地下雨)剩余的水分經過腐植層的過濾滲入泥土,過濾過程會把植物里的養分也帶入泥土。泥土里的水分和養分通過植物的根系被植物吸收,供植物生長。   低洼處,總會積聚更多的樹葉和樹枝,那里的腐植層更厚實,水分更多。山脊上無法存貯的雨水,也都會往低洼處流動,土層內部的水分在重力作用下,也會向那里集中。所有的水分向一個地方擠壓,找到一個突破口,水流了出來。如果那片坳地足夠大,周圍的山脊足夠多,水的壓力大,水會從那個口子里冒出來,形成了一股泉水。所以,在涼風埡那樣高冷的地方,走在路上,你可能會看到某些地方比較潮濕。如果下過雨,天剛睛不久,有的地方可能還有水滲出。透過大樹的樹桿看下面的山坡,某些低洼處,可能還有小水潭,有水滴滴落的聲音。從涼風埡向下,走不遠,山溝里就有了溪流。溪流邊隨便找一個山谷,沿山谷向上,在某個地方,都可以發現這樣流出來的水。   涼風埡到三官廟,八公里的下坡路幾乎就是在溪流邊纏繞。三官廟原來是一個自然村,現在是一個保護站,保護站內還有一個野生動物研究中心。在過去的古道上,三官廟應該是一個比較繁華比較大的村落。聽三官廟的老人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三官廟也有十幾戶人家,六十多口人。就現在的三官廟,有四戶村民,十幾口人。雖然村民就是幾個老頭老太婆,在那里養蜂種菜,打發日子(理論上已經沒有農戶,農戶都已經移民到鎮上),但總算有人,不是完全的蠻荒之地。   三官廟保護站建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保護站前面還修建了一個水電站,發電用水就是從涼風埡流到三官廟的水。這水再走大約十公里,到大古坪,由于不是從大古坪以東流來,叫東河。在大古坪,東河和從秦嶺山脊上來的另一條河西河匯合在一起。西河水流較大,匯合后的溪流仍然叫西河。兩條河流匯合后的西河繞過岳壩,經過女兒壩,從栗子壩入了金水河。   從三官廟到大古坪,有許多開闊的谷地,谷地里有一些倒塌的房子。這些房子周圍,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之前,都應該是一些村落。其實,這里每一個開闊的谷地都有一個名字,每個名字背后都應該有一個故事,講述當年古道上的繁華景象。騾馬店,想象一下,作用就如現在的加油站,附近肯定還有一些旅店和商鋪。火地壩,谷地開闊,周圍有許多肥沃的土地,算是一個糧食生產基地。三星橋,一個奇怪地地名,溪流上應該有過一條特別的木橋。黃家灣,左家坪,應該是黃姓和左姓聚集的繁華村落。   當一個開拓者來到深山,想在某個地方安營扎寨,他首先要找到一條小溪,或者一眼泉水,找到溪水沖刷出的平地,開墾,種植,讓自己有吃有穿,然后在那里生存下來。如果那塊平地足夠大,山谷足夠開闊,就可以誕生一個風景秀麗的小山村。所以,所有的小山村附近,必然有一塊平地來耕種,有一條小溪來滋養。   溪水沖刷泥土,在某些地方淤積,形成一片肥沃的土地。砍除大樹和灌木,等適當時機,一把火燒掉(這種地叫火地),把土地開墾出來,種上小麥大豆和玉米。如果溪水邊有一塊平整的土地,修一條水渠,把水引到平地里,可以建造水田,種上水稻。三官廟有許多水田,大古坪也有許多水田。從三官廟到大古坪,一路上有許多平地,雖然現在的平地上已經長滿了荒草和樹木,但從平地的形狀來看,在過去,在古道興隆繁華的年代,它們肯定是水田。是這溪水,是溪水沖刷出的肥沃土地養育了古道上這些村莊,造就了當年的繁華。   涼風埡向南,經過山頂瞭望塔,再向南,是另一個山谷。山谷里的溪流叫金水。這就有了疑問,按照水流的長度和水量的大小來看,大古坪的西河,水量更大,水流經的區域更長,更應該是金水的源頭,更應該命名為金水。想了半天,還是想到了人,這和人有關。西河流經的大部分區域(上游)屬于無人區,人們不愿為一個沒人居住的河流費力命名,就隨便取了一個名字叫西河。而金水要經過古鎮岳壩,在古代,岳壩人戶密集,興盛繁華,當然要給經過他的溪流取一個響亮的名字。是不是這樣,我只是猜想,沒有考證,不能當真。   涼風埡南坡出水的地方(金水河的源頭),也是一個開闊的谷地,那里有人類居住過的痕跡,有大量的田地。田地現在還有人耕種。再向下,山谷就變得狹窄,周圍的山峰變得陡峭,溪流也急湍起來。急湍的溪流在狹窄的山谷里,形成了許多瀑布。最有名的一個瀑布叫黑龍潭瀑布。黑龍潭瀑布高約十余米,瀑布所在位置,溝深林密,光線陰暗,站在瀑布下面看,瀑布宛如一條升天巨龍,騰空而起。估計黑龍潭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這急湍的溪流和瀑布群一直綿延幾公里,到店子坪和涼水井附近,山谷才變得開闊。從涼水井到岳壩,溪流邊上都住有農戶,四周的田地里也都種著莊稼。       四     高山流水,是說泉水和溪流。空氣中的水蒸汽,凝結成樹葉上滾動的露珠,是水。太陽一曬,風一吹,露珠仍然變成了水蒸氣。水蒸氣在高空凝聚變成云,云再聚集下落成雨。和平川地區比較,山里有更多的樹木,更多的水蒸氣,更多的云,會下更多的雨。所以在山里,天氣就像是小媳婦的臉,陰晴變化無常。一會兒是陽光,過一會兒就可能是暴雨。這些雨落在山頂山谷,山頂山谷里有樹,每顆樹都是一個水庫。山還有其它有植物,秦嶺是被植物覆蓋的著的一個凸起,每一株植物都是一個水庫。水從這些水庫中滲出,匯集起來,形成泉水,流成溪流。所以說,山有多高,水有多高,不是說山,而是說樹,說植物,有樹有植物的地方肯定有水。山有多高,水有多高,是說那種從植物的根部匯集,從山石的縫隙里奔涌而出的泉水,說得是能變成水流,一年四季不停流淌的溪水。   在石墩河鎮,有一個自然村叫爛泥湖。爛泥湖在高山頂上。高山頂上有一個湖,而且叫爛泥湖,真是有點奇怪。聽村子里的人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爛泥湖有四五十戶人家,二百多口人,每人名下有一兩畝水田,整個山頂上就有三四百畝水田。幾年前的冬天,我去爛泥湖。從鎮政府前面不遠處上山,開車大約四十分鐘,一直到山頂,在山頂轉過一個豁口,面前出現了水田,就到了爛泥湖。爛泥湖的水田不是一個,而是一個連著一個。水田里的有水,有七倒八歪已經腐爛的稻草。水田靠近山根處有農戶,農戶后面有山丘。山丘都不高,也不險峻,但樹木長的茂盛。是這些樹木里的水,匯到山丘周圍的山谷里,再集聚起來,形成了高山之上的湖。爛泥湖,在遙遠的過去,可能真是一個湖,后來,湖邊住的人多了,為了生存,人們填湖造田,才成了現在的樣子。爛泥湖,如果你沒有去過,不知道那里,只聽到這名字,肯定以為他是山溝里一個坳地,聚水而成。誰能想到,它在秦嶺之巔,是秦嶺之巔的一個湖泊,一片由湖泊造成的水田。爛泥湖的水,從石礅河入了蒲河。蒲河的源頭在寧陜縣境內的天華山,流經寧陜、佛坪,在大河壩鎮三河口村匯入了汶水河。   從西岔河鎮古峪溝村開始上坡,開車大約四十分鐘就到了山頂。山頂上同樣有一個豁口,過了豁口,是下坡路,向下不遠,是一個村子,叫瓦寨子。瓦寨子是山頂上的一個坳地,只所以叫瓦寨子,是因為過去有土匪在那里住過,修過一排一排的瓦房。瓦寨子也是一個自然村,由于進村的路是從上向下,村子就顯得特別開闊。雖然村里的農戶都已經移民到鎮政府附近,但村子里的房子都在,而且都有人居住。有人有房,田地就不會完全荒蕪。路邊部分水田是耕種過的,還有部分水田里種著一些苗木。小溪,當然有一條小溪從村子里穿過。村子四周的山丘溝壑里,還有更小的小溪,它們匯合在一起,最終集聚在村子下面的一個坳地里。上個世紀六十年代,農田建設時期,村民在坳地里修了一個水壩,坳地就成了一個水庫。多年前的一個冬天,我站在水庫大壩上看水,看從水庫里流出的溪流,我想知道這水流到那里去了。但走了不遠,小路和溪水分了家,溪水在幾塊巨石和茂密的灌木之間消失了。我沿路到側面的山坡上,下面是一個U字形的大山谷,三面山坡幾乎是絕壁,沒有路。周圍都是茂密的大樹,根本無法看清溪水流到了那里,只能聽到溪水在石頭上撞擊的聲音。這是瀑布的聲音,溪水肯定在絕壁上形成了許多瀑布,只是那里沒有路,無法就近觀察。回去后問村民,水庫里的水最終流到了十畝地,灌溉那里的幾百畝水田。   岳壩鎮草林村是金水河邊的一個村子,從村委會上面不遠處過金水河,上山,開車半小時,半山腰上有一個小山村,叫皇后村。皇后村前面有一個山包,山包周圍有二百多畝水田把山包圍成一個太極的形狀,人們叫它太極田。從太極田開車向上,再走半小時,到了山頂,有一個湖,因湖旁過去有一尼姑庵,叫尼姑湖。太極田的水,來自于尼姑湖。和爛泥湖不同,尼姑湖是一個真正的湖,湖水深不見底,湖里游魚成群。尼姑湖邊長著大樹和灌木,無法判斷尼姑湖真正的大小。如果不是剛從山下上來,走過那些陡峭的山路,你不會相信這個湖是在秦嶺之巔。如果你在湖邊的草地上睡了一覺醒來,你會以為這是平川丘陵地帶的一個水庫。   尼姑湖其實就是一個水庫。這里太高,也沒有開闊的平地,不適合人類居住,沒有人居住,周圍的樹木就長的原始蠻荒。從湖中所長樹木位置來看,尼姑湖南北縱深大約有二千米,東西寬約有一千米。湖的四面有山,北面山較高,西南面山矮,周圍的山坡也不如下面的山坡陡峭。在湖的東、西、南三處,有三個豁口,分別通向三個不同方向的山谷。西北方向的谷口修有溢水的涵道,看涵道下面的山谷,溝深林密,問本地人,說是從這個山谷下去就是女兒壩。女兒壩是金水河最大支流西河流經的一個村子,說明尼姑湖的水,有一部分是經過女兒壩流入了金水。湖的南面谷口,修有水壩,下面的山溝看不清走向,也許從山溝里轉幾個彎,仍然流入了金水。灌溉太極田的水,是從東面的豁口處流出,這里也是來尼姑湖的大路,豁口處修有水渠,再下面山坡陡峭,不需要修建專門的水渠。千百年來,溪水自己沖刷出了一條水渠。       ------       五     有時候,心里想著要干許多事情,但卻沒有一件事情自己能干。我們只是普通人,在許多事情面前,都是有心無力。這時,心里就會煩。這是閑的無聊時,自己給自己找的煩惱。特別是周末,沒有什么實際的事情要干,坐在家里看看電視,玩玩手機,更覺得無聊的要死。想看書,靜不下心來,想出門,卻感覺到無處可去。   學校后面的山溝叫黃家灣,黃家灣有姓高的,姓翟的,姓王的,姓張的,就是沒有姓黃的人家。黃家灣的農戶雖然大部分都住在溝口,但沿著溝里的小溪向上,還是有許多農戶。小溪兩邊,稍微平整一點的地方,要么是莊稼地,要么是房子。如果那個周末實在無聊(這種時候還是非常多的),我就沿著山溝向上,看山谷里那些樹,看荒野里的花花草草,看那些房子,看頭頂上的白云在獅子崖周圍慢慢地移動。   其實,到了野外,藍天白云太單調,沒有多少看頭,有看頭的是那些山溝,山溝里的灌木,草地和樹林,以及在其間爬行飛躍的魚蟲鳥獸。從黃家灣最后一家人戶前面跨過小溪,是一片松樹林,松樹林占據了兩面坡,兩面坡之間有一個溝。溝不深,是那種淺溝,溝口有竹林,有一條溪流,溪流細小,在干燥的冬季,只能感覺到潮濕,而看不到水流。沿著這條溝向上,一直到山脊,有一個向下凹的平地,凹地周圍的灌木和雜草比其它地方長的茂盛。如果是夏秋季節,凹地里有水,如果下雨不久,凹就如池塘,像是天池一般。這不是泉水,這是雨水,凹地下面是紅色的泥土,不是那種能夠滲水的沙石,雨水可以存貯更長的時間。如果仔細想想,我的判斷可能有錯,這個天池下面也許真有一個泉眼,這水大部分是從泉眼里冒出來的,而不是我開始認為的那樣,只是雨水。   過了最后一戶人家,能看到路邊有白色的水管,這是黃家灣村民的自來水管,許多地方在溪水的沖刷下都露出了地面。小溪是山谷里運水的導管,裸露在表面。山谷里還有許多運水的導管,隱藏在地層之下,看不到。這白色的自來水管,是人工管道,雖然也埋在地下,但總有一些蛛絲馬跡,總能找到它的走向。水管穿過一個白色的小沙灘,到了對面的一個小溝里。溝口坡根是竹林和灌木,灌木茂密,沒有路,無法穿過,只能走坡側的一條小路。小路在松樹林里拐來拐去,拐到小溝時,對面的茱萸樹下,有一個方形的水泥臺,這是水井。水井側面有水管通到地下,水管和水泥臺上都長著苔蘚,苔蘚濕噠噠的。這里路不遠,也不算過于蠻荒,每年我都要來這里兩三次。我知道,十幾年前,現在長著茱萸樹的地方,原來是一片坡地,坡地一直延伸到上面的山坳里。   路在右手的竹林里,右手的松樹林里也有一條路。兩條路在不遠處匯合成一條路,路再穿過一片竹林,就看到了小溪。然后,是一片開闊的坳地。大約七八年前,這地里還種過土豆和玉米,現在的茱萸樹已經長大,地上無法種莊稼了,樹下只長著一些稀疏的雜草。沿著茱萸林向上,快到灌木林邊的時候,有一眼泉水,泉水被人用幾個石頭圍了起來,形成一個直徑大約一米的圓形水潭。   從學校到這個泉水邊,大約需要四十分鐘。每次到這里,我都要跪在那里喝幾口泉水。從這里上到坳地邊上的山脊,沿山脊到里面山坳里的另一個泉水邊,需要半個小時,而且這一段路程,坡陡路小,有時幾乎找不到路,要在灌木林里穿行,比較費力,我需要在這里喝點水,休息一會,積聚一點體力。   爬山,爬這種荒山,要小心腳下,要注意頭上,腳下踩穩當了,頭上可能有荊棘,有伸出的樹枝。走著走著,路沒有了,需要觀察周圍的地形地勢,判斷那里可能有路。遇到一棵大樹,樹下有厚厚的樹葉,當然要躺在那里享受一番,這比你躺在家里的床上舒服多了。躺在家里的床上,你只能看著一無所有的天花板,想些無聊的煩心事。躺在大樹下,你可以看那些樹枝,看樹枝上纏繞的藤蔓,看被樹葉切成碎片天空。躺一會,再坐起來,看蜜蜂,看蝴蝶,看蟲子,看它們悠悠閑閑,漫不經心的樣子。我最喜歡坐在樹下看那些螞蟻。一只螞蟻從褲角到手指的探險總是那么漫長,而且在旅行的中途,螞蟻總會不斷地改變自己的路線和方向。對螞蟻來說,我的身體是一個陌生的山坡,上面溝壑和道路都是陌生的,需要耐心探索。   一株植物,譬如說一棵樹,水從樹根的毛細管開始,沿著纖維向上,一直流到細枝末稍,流到樹葉,流到樹葉上的毛孔處(這個過程中,樹皮是主要的輸水管道,如果在樹干某處把樹皮剝掉一小圈,輸水管道斷裂,樹會渴死)。風一吹,葉片上的水分蒸發,變成水蒸氣。水分蒸發時,帶走能量,樹葉會抖動,打冷顫,在樹枝上左右搖晃,像是蝴蝶的翅膀。那些真的蝴蝶,可以在山谷中的任何地方。譬如說,在那棵你躺著的大樹下,也可能在小溪邊,在一個水草叢生的泉水邊。有天中午,我走得比較遠,大概走了兩個小時,到了獅子崖下面的一塊絕壁下。絕壁旁邊是一條溪流,四周是高大的樹,有松樹,板栗樹,樺樹,椴樹和樅樹,夏天的樹葉幾乎把天空完全遮擋住了。我有點害怕,想喝一口溪水,然后下山。我蹲在溪水邊的一塊石頭上,驚動了草葉上的蝴蝶。喝完水后,我蹲在那里一動不動地觀察,那群蝴蝶都是黃色的,像是一家人,在離我不遠的溪水邊飛飛停停。它們吃什么,靠什么生存。它們有美麗的翅膀,但美麗不能當飯吃吧。一只蜜蜂在蝴蝶叢中亂飛,它是不是把這些蝴蝶當成了盛開的花朵。四周的樹葉都在動,水面在閃光,空氣有些苦澀。在眾多的鳥聲中,我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某種動物的叫聲,其實是樹葉抖動時相互碰撞的噠噠聲。我害怕了,我得離開這里。這里不是我的領地,短時間侵入是可以的,但不能長期占領。   去的最多的,還是學校后面的山坡。如果早晨沒有課,我可以偷偷地溜出學校,爬到某個樹林里,閑逛一個小時。甚至于吃完晚飯,天黑之前,我也可以去,在某個草地上坐半個小時,或者在荒坡小路上上上下下地溜達。幾十年來,這坡上那里有條小溝,那里有一塊的草地,那里有路,那里沒有路,我心里都清清楚楚。在我記憶的那張地圖上,有一條小溝,溝里平時沒有水,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溝里才有水。平時看不到水,但溝渠里面總是很潮濕。溝到半山處,山坡起了一個皺褶,皺褶里幾乎見不到太陽,雜草和灌木長的也不是特別茂盛,但那里是一直是水汪汪的。每次走到那里,感覺那里可能有一眼泉,只是山坡上滲下來的水,力量不夠,不能沖破泉眼上蒙著的那一層薄膜,于是,地下的水就那樣憋著,淚眼朦朦,卻流不出來。   如果有一個整天的時間,還可以去爬更高的山峰,譬如說獅子崖。   縣城附近最高的山峰,就是學校后面的獅子崖,海拔1802米。來佛坪三十多年,一共去過三次。剛從學校畢業的時候,那個時候年輕,四個人同路,早晨八點出發,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這是第一次。二十多年后,2010年春天,一個人去了一次,早晨八點出發,在山頂上呆半個小時,回來時下午三點。兩年后,2012年春天,還是一個人去,那一天吹大風,沒有到最高處,只到絕壁下面,就原路返回了。野外有許多不可知的危險,特別是上獅子崖,幾個人同行相對要安全一些。盡管如此,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去。一個人自由,想在那里停留發呆完全由自己的心情決定。一個人,更容易產生一種忘我的狀態,把自己溶入那些山峰和山谷。一個人,只需要為自己的安全負責。   去獅子崖應該有三條路,一條路是從韓盤溝進溝,沿山谷向上,到谷底的時候,再爬山,聽說這是最容易的一條路。另一條路,是從黃家灣進溝,到谷底,再爬山。黃家灣的谷底我去過多次,每次都到了獅子崖的下面,但從來沒有從那里去過峰頂。我三次去獅子崖都是從椒溪大橋那里開始,直上,不歇氣,一口氣上到上個世紀修建的電視轉播塔那里。從那里可以看到縣城,平時那些高大的建筑物,從那里看,只是一些小盒子。看到馬路是一條細線,車是細線上蠕動的一些蟲子。人當然看不到。想想自己一直在那些路上走著,一直在思考一些大大小小的煩心事,現在回頭一望,和這高大的山峰和深廣的河谷比較,自己小到幾乎不存在的程度,那些困惑自己的問題,那些煩心的事情簡直就不是事情。   從電視轉播塔到獅子崖最高處,我的最快記錄是二個小時。一個人走在山脊上,上上下下,看那些高大的樹,聽耳邊呼呼刮過的風,踩著枯枝和落葉,穿過荊棘和灌木,你會覺得這像是在自己家里,覺得這世界就是你的。這是一個美麗的世界,你可以發揮自己的想象,把自己想象成一棵樹,想象成一塊石頭,覺得自己就是這美麗世界的一個組成部分。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樹上的鳥,站在樹梢上看著遠方。可以把想象成一陣風,正在山谷里慢慢地向上吹動。坐在一塊巨石上,看腳下霧氣朦朦的山谷,看離的很近的白云,你會想,我這是要去那里呀,我這到了山頂,還能去那兒呀。   我那里都去不了,我那里都不去。我就是爬山,消磨時間。在那些無聊的日子里,把自己丟棄在山野,放逐自己。       六     縣城東面的最高峰,叫橡子崖。從東岳殿開始,沿著山脊慢慢地走,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如果從東山公園那里直上,需要一個半小時。在椒溪河和東岳溝之間還有一條山溝,叫龐家溝。如果沿龐家溝向上,爬坡,到了盡頭,也就到了橡子崖。龐家溝不深,也就住了七八戶人家,農戶周圍是水田。現在那些水田大部分都變成了旱地,旱地慢慢都荒了,長上了雜草和灌木。   橡子崖最高處,是一個寨子,傳說當年有土匪在那里盤踞過。從橡子崖向東面的山下看,可以看到一個大村子,是王家灣村。王家灣村的谷地比較開闊,村里的房子在溪流的兩邊。前幾年有人租了河谷里的田地,在那里種花種草,準備發展旅游,給這里重新起了一個名字,叫花花世界。花花世界興隆了幾年,人們沒事,就去花花世界轉轉。最近幾年,田地里的花草好像沒人管理,有些荒涼。   王家灣村委會旁邊的山溝,叫張家溝,溝里有人戶,有田地,小溪和溝渠邊長著絞股藍。有年夏天,我們去王家灣找絞股藍,從大溝進入了一個小溝。進入小溝不遠,半坡上有一家人戶,四間大房,一間側房,房前有一片平地。平地上長著雜草,門前的場院也沒有人打理,顯然是很長時間沒有人住了。有人知道這家,說是人在外面打工,房子已經賣給了西安人。再向溝里,發現樹叢里有兩戶人家,我們正在猶豫,卻聽到有人叫我名字。在這深山里面,有誰會認識我。難道是我教過的學生。   房側有一條小溪,小溪上架著幾根木頭,就是橋。小溪邊上有一棵李子樹,樹上掛著四只金紅色的南瓜,看起來就像是過年時掛在門前的燈籠。正房的房檐下,掛著新剝的玉米,檐坎和場院里也是玉米。場院不寬,邊上長著構樹、桑樹等一些喬木類的小樹,樹上也掛著燈籠般的南瓜。我們正在看那些樹,一個老頭扛著一捆柴從下面的山溝里回來了。老頭后面跟著一條狗,是那種土狗,狗并沒有對我們叫喚,只是遠遠地躲著我們,等我們坐在門口時,才慢慢地靠近我們,圍著我們的褲角轉圈。   我問老頭,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怎么認識我。他說就是認識,他說去年過年前在村委會見過我。我記起去年冬天來村里寫過對聯,可能那時候他認得了我。我們問他為什么不搬到移民點去住,要住在這深山里。他說在這時住慣了,去移民點住不習慣。還有,他指著場院下面的地說,你看這里有地,我還喂了兩頭豬,在這山里,我種些玉米和洋芋,就可以喂豬,到移民點,就沒法喂豬了。他問我們來溝里干什么。我們說是找絞股藍。他說這溝里絞股藍多,他都是拿來喂豬。他說下面的水田邊有,前面那條溝里的水渠邊有,上面那家豬廠對面的坡上,長著半坡絞股藍。   幾只雞回來了,它們不吃場院里的玉米粒,它們在旁邊的竹林和草叢里吃飽了,只是回來歇息一會。一只長尾巴的鳥在一棵柿子樹上叫了幾聲,又回到了樹林里。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左右了,是天氣最熱的時候,這里卻不熱。一個同伴說,把這里的泥土路修成水泥路,小木橋也變成水泥橋,房子改造一下,下面的竹林再修個亭子,整個看起來就干凈漂亮了。另一個同伴說,這樣以來,那種山野味,泥土味就沒有了,這里也就沒有意思了。   從佛坪縣城沿椒溪河向南大約十公里是西岔河,西岔河向西的山溝叫彭家溝,彭家溝村委會對面有一個山溝,叫楞子溝。楞子溝左手,還有一條小溝,溝里住有一戶人家,那戶人家房子還在,聽說已經沒人居住。楞子溝比較寬闊,算是一個山谷,住著十幾戶人家。茱萸花開的時候,我和朋友去楞子溝他親戚家玩。進溝就是爬坡,坡不陡,路還算不錯。路邊有溪流,溪流不大,沒有把周圍沖出深溝大壕。溪流邊是茱萸樹,某些地方還有香椿樹和泡桐樹,樹之外,就是大量的土地。土地肥沃,而且大部分是水田。水田已經沒有人種了。有人在水田里種樹,有人在水田里種菜,但大部分水田里,什么也沒有種,長著雜草和灌木。   半山上有一戶人家,房前是小溪和竹林,周圍有許多大樹。走到門前發現,路被一些竹子和荊棘擋住了。門口坐著一位老婦,她說前面地里打了農藥,怕雞中毒,就把路和場院圍起來放雞。這山溝里的雞是放的,而不是喂的,放雞,放牛,放鴨,放豬。放雞,就是把雞放到山坡,放到場院和小溪邊,讓雞找蟲子吃。事后,我對朋友說,這條路也就你親戚家的兩個老人走,平時圍起來也沒有什么問題。他說,說的也是,就這兩個老人,也許幾天都不會離開家里,不走那條路,路上就幾天沒有人經過,圍起來真的沒有什么。   朋友親戚家在山谷的最高處,從那戶放雞的人家上來,大約有兩里路。到朋友親戚家,需要經過一片竹林。穿過竹林就能看到房前的院子,院子很大,院子下面有豬圈,有一片菜地。菜地外面是小溪,小溪邊上長著幾棵香椿樹。小溪對面是山坡,山坡上長著大樹,大樹連成片,一直到房子側面和房后。看著那黑洞洞的樹林,我知道,從這里向上,不會再有人家,這是楞子溝離溝口最高的一戶人家了。   正房有四間,典型的佛坪特色的房子,土木結構,房很高,檐坎很寬。屋里的地面平整光滑,但不是水泥地面,也不是什么地板,而是用那種叫做三合土的東西做成的地面。墻壁應該是多年前粉刷過的,顏色已經不是太白。樓板是用木板做的,門口的樓板下面,掛著好多臘肉,說是這里通風好。趁朋友和他親戚拉家常的功夫,我就出門,我想看看那條溪水。   房側堆放著已經劈好的柴禾,還有幾只蜂箱,房后的地邊也放有蜂箱。小溪在茱萸樹下。溪水在樹下形成兩個小水潭,上面那個水潭周國是幾塊石頭,溪水是從那個石頭下面流出的,石頭上面很遠處看不到水,這地下也有一個通道,水肯定是從地下通道流出來的。溪水側面是溝,溝里也有水,溝旁的大石上,建有一個方形的水泥池子,池子外面有水管,池子和管子上長滿了青苔和雜草,能聽到里面水流的聲音,這是楞子溝村民的自來水井。我沿著房側的小路向上,走了不遠,就不敢走了。路邊的大樹,荊棘和灌木把路圍了起來,我不像是走在野外,而是走在某個陰暗潮濕的地窖里。回去后,我說了那條路,朋友的親戚,那個老人說,那是上面山溝的溝口,比較狹窄,過了那段路,再向上,周圍就寬敞了。   過了那個瓶頸一樣的溝口后,再向上,應該是另一個寬闊的山谷,我想,這寬闊的山谷里,肯定有一眼泉水,在等著我去我發現。只是這個瓶頸,我沒有突破,無緣看到這眼泉水的真面目。我突然想起,那個在西安生活了四十年的老頭,在他回來后,他住的那個山谷是否和這里一樣,山谷之上還有另一個山谷。親戚家這個老頭,他的那些兒子,會不會在他去世后,也回到這里,守著這里的山谷與小溪。 +10我喜歡

人之初,心靈宛若小溪般的清澈,散淡而隨意。隨著年輪的更迭,心靈深處便慢慢的滋生了一把把枷鎖,讓你與煩惱和無奈不期而遇。這就是真實的人生。   人生是用來享受的。人,來到這繽紛的世界,就擁有了日月精華的沐浴,四季旖旎的更迭。然而,在日復一日的光陰里,不經意間,人們在快樂中派生出煩惱,被油鹽柴米所擾,讓人情世故所困。心靈的枷鎖默默的發力,致使人生黯然失色。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生活本身就是得與失的銜接,順與逆的更迭。無論何以平靜的水面,在風兒的呼喚下也會泛起層層波瀾。無論何以沉穩的山脈也總會在起伏中延綿,說不定還會有山崩地裂的壯觀。江河無論何以柔弱,也總要承載萬噸巨輪的乘風破浪。人生本來就是一種擔當,人生不滿百,又何去常懷千歲之憂。   人生,總會在一次次紛擾和無奈中,盡其智慧的能量,在穿越一次次紛擾中實現了一次次超脫,最終堅守了心靈的明媚和透徹,在漫漫長夜的苦度中迎來了一個又一個的黎明。   那年的春,我結識了一位浪跡于邢臺的孤寡老人。他借居的小屋很久無人居住,雖低矮潮濕,卻收拾的井井有序。晨練的人們路過他的門前,透過那四塊玻璃拼湊而成的窗子,就會看到燈光早已亮起,聽到半導體播送著國內外大事。   到了春季,小屋綠茵環繞,花香四溢,無不讓人駐足欣賞。每每周末的早晚,我會到小屋小坐。老者總說,現在的日子過得不錯,能喝上粥,吃上白面干糧,撿一天廢品,也能賺個十塊八塊的,不愁油鹽柴米。這屋子雖然憋屈點,但冬天可擋風,夏日可以避雨。臨近年關,一場大雪鋪天蓋地,老者說,過年回家一趟費用大,家里也沒什么親人,加上交通擁擠,不回去了,并約我過年到這里喝兩杯。(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年近七旬的老人,只身飄泊,誰又說沒有孤獨,不謂凄涼呢!然而,當一個歷經磨難和艱辛的生命穿越了蒼涼,又總會在艱難的生態中迸發智慧,在崎嶇的道路上擁有堅強,在少許的收獲中派生一抹知足和淡定。總能不時地遙望到旖旎的未來,日復一日的積淀著生命的勇氣,以知足常樂的情懷,把人生定格在明麗如花的時光里。   人生是一個圓點,終點總要和起點相融,一如樹高千丈,葉落歸根。再多的夢想,再多的財富,再多的遺撼,再多的留戀,隨著生命的延展,也終將在一片黃土中成為永恒。   既然這樣,我們還有什么理由為自己的心靈平添羈絆,接納那些人生的紛紛擾擾呢。無論人生的驛站怎樣的遷徙,一定該堅守心靈深處的那一份曠達,讓我們在閉上雙眼之際,便能看到大千世界的美侖美奐,當我們掩上雙耳,便能聽到大自然的天籟之音。這是何等的美妙啊。   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不必精心去處世。就像口渴時喝一口冰涼的水,就像悶熱時吹來一股涼風,這就是快樂。 +10我喜歡

作者:張素霞       下集       李燕懷著悲傷的心情匆匆的吃過晚飯,洗漱過后就含淚躺在床上了,兒子圳圳因為當時只有一歲多,還是睡在搖床上睡覺比較穩當,吃母乳時也加點奶粉,生這個孩子,李燕是吃了大苦的,首先是十月懷胎的不易,生產時躺在手術臺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女人生孩子,真是一個腳踏在陽間。一個腳踏在陰間啊!一個女人在她最需要丈夫的時候。丈夫卻不在身邊,從來沒有給與過溫暖和愛!長期得不到夫愛不說,還受到帥家婆婆的排斥和刁難,丈夫的嫌棄和惡語中傷,李燕覺得這是電視劇還是真實生活?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用力掐痛自己時,才知道是這是真實的生活。正在李燕悲傷時,老黑來房間里窺視了一下李燕和兒子圳圳,此時的李燕覺得太冷了。于是起來去拿那床放在床頭柜上的新棉絮來蓋,誰知她剛一打開棉絮就見很多張一百元從棉絮中飄了下來,老黑見狀就急忙前來搶這棉絮上飄飛下來的錢,李燕深知這是老黑放在棉絮里面的,老黑不可能把錢交給李燕的!他只會把錢交給自己的媽媽保管的。李燕在這個家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這個婚姻她是傷透了心的。老黑搶完錢后,就回到廚房里跟他父母聊天去了。       因為是鄉下的房子大,房間多,空間大,堂屋到廚房要隔幾間屋子那么遠,此時的李燕就穿起衣服來,踮手踮腳從堂屋大門出去,繞到屋后面最后繞到廚房后面的窗子底下偷聽他們說話。       這時公公,婆婆,老黑,小姑子他們全家人都圍在廚房里烤火呢!鄉下的農村家家是自己養豬的,每年過年都要殺一頭豬,用柴火熏烤成臘肉,那鄉村的山里有的大樹。他們平時就燒柴火的,用又大又粗的大樹樁根來熏烤那一串一串的臘肉,等烤得冒油時就會發出香味撲鼻的香氣來的時候就算熏烤好了,那熏烤成黑炭似的臘肉,山里人最愛吃!由于燒烤時冒出大量的煙霧嗆得人睜不開眼睛的,老黑一家人就在廚房里每天燒烤著臘肉,時間久了總有一天臘肉就烤好了,然后就掛到一邊。由于冬天太,一家人在一起圍著火堆烤火呢!那一裊裊炊煙冒得廚房,堂屋全是。反正他家是土坯墻,破房子,熏黑了也沒有關系的。此時老黑的爸爸正抽著煙在火堆旁邊。老黑的爸爸皮膚特別黑。乍一看象是非洲黑人,黑的發亮光。他個頭不高,才一米四幾。矮胖矮胖的,所以老黑象他的爸爸,老黑媽媽也非常黑,黑得臉上冒油!有一次老黑的媽媽送幾道臘肉給李燕的姐姐吃。李燕的姐姐,姐夫曾經開過這樣的玩笑說:“老黑家的臘肉挺香的!也挺好吃的!就是太黑了!還說老黑的一家人就象他家里的臘肉一樣黑!”說完這話時李燕的姐姐,姐夫都笑得前仰后翻的。李燕可是聽了不太高興了。心想:“既然你們都認為他們家的人都太黑,為什么還要我跟他呢?你們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嗎?”由此可見是多黑的一家人!還有一次老黑的一個遠房的親戚,住在共青城市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阿姨對李燕說:“你婆婆的皮膚真是黑啊,黑媽了的!要是我怎么好意思出得來見得了人啊……”由此可見別人對她的評價如何?       “可是丑人單作怪,禿子要花戴!就是這樣一個又矮又黑的矮胖男竟然嫌棄她來了!真是活見鬼了!本來還以為是丑男人沒有人要的,安全。誰知道“丑人多作怪,禿子要花戴!”       這時只聽到他們一家人用土話在交談呢!“外面的女人多的是!服裝廠里有的是女孩子的!我早就找到了,在一起幾年了。”這是老黑臉聲音。接著他爸爸說“那你就在外面好好地打工。等圳圳斷了奶后。放在家里我們給你帶……”這是老黑的爸爸的聲音。“她不聽話,亂說話!你就掌她的嘴!難道你還打她不贏?你這個沒有用的東西,錢放在棉絮里怎么給她看見了呢!”這是婆婆的恐聲。“為了我這一家人只能有犧牲她了!整死她!把圳圳以后跟她分開,時間久了,沒有媽媽也習慣的……”這是老黑的惡狠狠的發言。“你肯定要犧牲她了。難道還被她拖住了手腳?你這個沒有用的東西,她亂說話就掌她的嘴!看她下次還敢不敢?這樣幾次不就把她給整下來了嗎?”這是婆婆在教兒子怎么對付李燕的聲音。“你們倆個人的事,我們老人也管不了,但是圳圳是我的孫子,你就是跟他媽媽離婚了,圳圳你還是要養的,他畢竟是我長孫啊,否則你跑到天邊,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這是公公的聲音。“等斷了奶,就讓媽媽帶圳圳,遲早不就跟她分開的嗎?以后長大了,知道是他的親媽又怎么樣呢?不在一起生活,沒有感情,圳圳還會養她的老嗎?”這是老黑的想好的餿主意!李燕在屋外面聽到這里,再也聽不下去了,這一家人心狠手辣!啥事都干得出來,如果不離婚,遲早被他們合伙謀殺的!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只有早點回共青城市民政局離婚,才能保住性命!       李燕從屋外返回到房間的床上,越想越氣啊!這個家庭是黑心家庭,人品極差的!以前聽村子里人說他家的祖宗是遠近有名的地主!這事老黑以前也說過,由于橫行霸道,欺負當地百姓。給他們做工的百姓都討厭他們,真是臭名遠揚!后來平反時,聽說老黑的太太,被紅衛兵吊起來打過的!問她家里的錢財放哪里了!金,銀放在哪里!?后來老太太經不起嚴刑拷打,被活活吊死了!誰叫你自己開始也不會打聽他家的成份!地主的后代,有遺傳因素,肯定是狠毒的!       想著想著,李燕就睡著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老黑也來睡覺了,他惡狠狠的用腳猛踢著李燕的身體,直到把李燕從睡夢中踢醒!       此時此刻已經是深更半夜了,李燕氣極了,夫妻一場何必這樣過分?難道給帥家生了一個兒子,在沒有離婚的情況下,沒有資格住宿在此?于是兩個人就在床上吵起架來了       婆婆這時聽到爭吵聲,也來掀風作浪起來。“你們要吵架。去共青城市的新房子里吵去!別在我家里吵架!要離婚去法院離去!睡在床上離得了婚嗎?”婆婆這是在教他們在離婚呢!李燕聽后說道:“回共青城市離婚去!這樣大家都好!圳圳,你們必須得帶,否則上法院去……”       “我就是不想要你!誰說不要圳圳了?他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你的!習慣了就沒事!……這個是那個黑心的老黑說的話!原來李燕只是他帥家的一個生育工具而已!借肚子生子!對女方根本死活不顧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她當初打胎打掉,也不好了帥家啊。一氣之下李燕穿衣服起床,來到兒了圳圳的搖床前,望著還在熟睡中的孩子,她淚如雨下!這是什么人家啊?從上到下都不是人啊!她是要離婚的,可是這小生命才剛剛開始呢!就很快與她分離嗎?骨肉相連的親生母子啊!就在這時公公走過來說:“秋火【“帥紐安的小名】,看在圳圳的份上。你就讓著她吧!哎!真是崽大不由爺啊!真是沒有辦法啊!孫子都有了……”。       “此刻的李燕心情是悲痛欲絕,她立刻負氣起身沖出門外,走進了山村的黑夜里,此刻她又氣又怕!今晚該怎么過啊!于是摸著黑夜的暗光,她敲響了隔壁的平時善良和氣的冬梅媽的門,“誰啊?我睡覺了啊,明天再來吧!”屋里傳來了一個中年婦女用土話發出的聲音。       “冬梅媽,是我啊!李燕啊!我能今晚住你這兒一晚上嗎?明天我就坐班車回去了……”屋內的燈立刻亮了起來,冬梅媽披衣起身給李燕開了門!       李燕進屋后,把發生在老黑家里的事告訴了冬梅媽媽,說今晚只能住這里了,要冬梅媽幫幫忙!心地善良的冬梅媽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她一個人守寡把兒女們拉扯大的。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十分同情李燕的遭遇!但因為是隔壁鄰居,李燕的婆婆個性特別好強的。是村子里面誰都惹不起的潑婦!她只能是好言好語的相勸,不能發表自己的意見,以免給自己招來事非和麻煩的!這一點李燕是理解的!“秋火也是的,有好日子不過?真搞不懂啊,俺一個鄉下的人到城市里面,找了這么好的一個老婆,崽也生了。本來這日子過得不錯啊!搞成這樣?真是有好命不活啦!”你婆婆平時曉得多厲害啊,平時要是哪個惹了她,她是三天三夜都搞個不停,非要搞個贏的,否則就不會罷休的!誰都不愿意跟她在一起玩啊,我們都不怎么跟她說話啊!”       “上次你山東的哥哥,嫂嫂回來了,不知道為什么事,你媽媽的脾氣真丑,吵得他們倆個都給你媽媽下了跪的!你媽媽硬是三天三夜都不起床吃飯的,后來你哥哥,嫂嫂再也沒有回來過!”聽完冬梅媽媽的解說,李燕終于知道這個婆婆不好惹啊!“那平時在家里聽小姑子說與公公吵架時經常喝藥是怎么回事啊!”我問道。“是啊,你媽媽個性太好強。與你公公吵架時都不依不饒的。非讓我搞個贏的,多次喝藥搶救!所以你公公耐她不何!讓著她罷,再說兒女也有這么大了,吵多了不太好的……”聽完冬梅媽媽的一席話,這一夜李燕失眠了,她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早上起來,李燕早早地回去了,她來到兒子圳圳的搖床前,看著他那熟睡中可愛的小臉蛋兒,紅彤彤的,這個孩子將來的命運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李燕卻是一個有文化,有素質的有志青年。決不會生活在一個封建社會的夫權,被婆婆欺壓下生活的!“孩子啊!對不起了!都怪媽媽當初沒有一雙慧眼如炬,當初就怎么不相信這個婆婆是這場婚姻的主角呢?加上那個老黑人品從骨子里面就根深蒂固的壞透了。我們母子將來肯定是兇多吉少啊!這可如何是好?如果哪一天,媽媽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了,孩子啊,你長大了可千萬別怪罪媽媽啊,你爸爸背叛我,羞辱我的事實和被人踩在腳底下的生活,媽媽一天也不想過了……”       想著這個還只有三四個月的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李燕不禁淚如雨下……       如果不是婚姻所逼,她怎么可能和親生骨肉分離呢?這一切都是逼出來的啊!       老黑的老家是德安塘山鄉,這里的冬天的清晨是非常的冷的,山里的空氣新鮮,山頂上是海拔500米的高山,因此室內無火🔥盆烤火就顯得非常冷了!每次上塘山她都會被車子在顛簸的路上折騰得半死!因為塘山鄉是位于在海拔500米的高山上,一到冬天,這里不是下雨就是飄飛大雪,出過不少車禍的!由于山路彎彎曲折,李燕又暈車,每次回來,都是嘔吐不已!所以不太喜歡來這里。當然塘山鄉風景優美,是旅游的好去處,這不今年冬天又是大雪紛飛,你看那云中亭山頭,整座山被晶瑩剔透的冰掛覆蓋,一片銀裝素裹,路邊的茅草都包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殼”,亭檐滴水隨著風向結成了一排排橫向的冰錐,滿山的杉樹、松樹都披銀帶玉,晶瑩剔透。如果將來被開發了,做個旅游景點倒是一個很美的景點,空空清新的好去處!只是這帥家這輩子跟李燕似乎是前世有仇似的,怎么就這樣格格不入呢!       這時婆婆在廚房里傳出來霹靂啪拉的響聲,那是做早餐的聲音,為了怕孫子冷了,她起來生了一盆炭火,用木架子撐著,中間是一個破臉盆的,農村的冬天是經常烤火的。因為山里的氣候變化好大!早晚太冷了!凍得手腳冰涼的,有時手腳被凍傷的,凍痛的。她看見李燕從外面回來,坐在圳圳的搖床前,就氣不打一處的來:“你昨晚上去哪里了?不要在我村屋里亂說,免得村子里的人嘴巴長,到處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要不你們今天帶圳圳早點回去!免得在這里又生事非!”婆婆說完這番話就走到廚房里去了。李燕沉默了許久,她開始準備行李,吃過早飯她就要帶著圳圳回共青城市了,回到共青城市自己的房子里去,免得受這個婆婆的挑剔和白眼!這時的老黑起床了,看見昨夜出去的李燕,黑著臉對著李燕說;“吃過早飯,滾回共青去!別在我家鬧事!有什么事情到共青城市去解決!”李燕聽了頭也沒有抬一下,她心里十分的不舒服,眼前的這一男人足以讓她后悔一生!他所做的爛事,他的德行,他丑惡的嘴臉已經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她一個有文化,有品味的新時代的女性怎會跟這種封建社會的大男子主義思想下,過著任人宰割的命運呢?這個家她是看透了,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必須得立馬走人!這個家是大男主義,封建社會的壓迫女性的縮影!我李燕一天不離開,就一天在這里受苦受罪!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啊!       李燕在情緒低沉下吃過早飯后,帶著行李,抱著圳圳走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老黑也跟在她的身后,此時村子里的人也有早起的,在跟李燕,老黑打招呼呢!李燕分別禮貌性的一一回應著,這里的鄉親們是友好的,善良的,她來這里五六年了。這個村子挺大的,幾乎家家戶戶,李燕都去串過門的,鄉親們的熱情,善良。真誠很快跟李燕打成了一片,成了無話不說的鄰居。因此,鄉親們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告別了鄉親們,還是早上六點半鐘他們就早早的來到塘山鄉車站了。       此時的塘山班車上坐了一半的人了,因為山里的交通不方便,一天僅有這一趟車子去德安縣城的,所以人人都怕趕不上這趟車,都來得都很早!上車后,老黑很快坐到司機身旁去拉家常去了。他就是以這種方式盡量離遠點李燕母子!孩子圳圳只有李燕一個人抱著坐完整個過程!       車子在盤旋的公路上行走難免顛簸不斷,這個沒有一丁點責任心的壞男人。他早就在腦海里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父親丈夫的身份,就自顧自己的去跟司機拉家常去了,在前排吹牛逼吹個不停!聽得李燕感覺惡心啊!這樣自私自利的男人怎能托付終身啊!李燕心想自己是怎么上了這個白眼狼的當,跑到這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來,還受一肚子氣回去!當初多少人追求自己啊?錯過了多少機會啊?現在搞成這樣了!真是倒霉之極了!       車子一路顛簸,李燕在一路上后悔,難過,終于到了德安縣城后又轉車來到了共青城市。       總算到家了,李燕回到了自己的家,有一種輕松和自由感,當日中午,仍在負氣的李燕就來到居委會要求離婚,由于孩子還太小,居委會不準他們離婚,需要雙方父母親為了孩子著想,給孩子一個安全,健康,友愛的家庭。需要的是雙方共同的責任和擔當的付出!李燕于是又去了法院,告訴了法院她在懷孕,生孩子,坐月子期間,帥紐安的不聞不問,乃至今日的感情破裂,男人有外遇,婆婆又從中挑撥離間等等,法院也是要求李燕拿出有力的證據,否則孩子太小,不予以離婚……       李燕一個女人在家帶孩子,上哪兒搞證據呢?懷孕,生孩子,坐月子不回家來管她就是一個女人的第六感覺,還用證據嗎?       正當他們鬧離婚的時候,李燕的父親突然病故,于是李燕又回姐姐家料理父親病故的后事,就把這件事情給耽擱了下來!       沒有離婚,她們在法律上仍然還是夫妻關系,李燕的父親病故了,作為女婿的帥紐安卻笑了笑說;“你爸爸死了。還要我守夜?早知道去深圳不就完事了嗎……”,李燕聽罷說道:“你這說的是人話嗎?你這個畜牲!我爸爸去世了,你開心了是嗎?你都對我不好,老爺子在陰間都不會放過你的!”       因為李燕的父親去世,老黑耽擱了去深圳的時間,在辦李燕父親的喪事期間,老黑是一百個不情愿,好不容易。喪事辦完了。他也裝夠了就匆匆忙忙去了深圳了,又留下了李燕和圳圳母子二人相依為命了!       1998年的整整一年,李燕都是這樣的跟只有幾個月的兒子圳圳兩個人在共青城市的新房子里度過的,那里才是他們的真正的家。雖然生活不是很富裕。但是日子過得非常充實,只是經費問題經常還是要找到老黑要錢!每次打電話給在深圳的老黑要錢,他都不耐煩!甚至是不接電話,李燕于是就火了罵道:“你要不死回來過日子,要不離婚!否則錢也沒有錢,人也沒有錢,我們母子倆可怎么過啊?”說完放聲大哭起來了……那是一個弱女子帶著幼小的兒子艱難生活,過著無依無靠的悲苦淚水!可深圳那邊卻傳來了惡狠狠的聲音:“老子就是不回去!你少來煩我!我隨便換一個廠,你就找不到了!”這就是李燕找的男人。誰能過下去這種毫無指望的生活?于是在圳圳到了八個月的時候,李燕給孩子斷了奶,要送去給鄉下的婆婆帶,她自己要去廠里上班,實現自食其力!不再依靠這個沒有用的男人。但是老黑沒有在家,他母親卻不接受圳圳,于是李燕打電話給老黑回來安排兒子圳圳的事情,然后自己去廠里上班啊!       1998年十月,老黑終于氣沖沖地回到共青城市,一放下行李就沖著李燕大罵:“老子這次回來就是要把你與圳圳分開。以后你再也不要去找我了,圳圳由我老媽在老家帶,就是不要你!整死你!”聽到這樣的話,李燕跟他大吵起來了,這次倆個人還發生了激勵的爭吵,打架!這個老黑真的動手打了李燕頭上幾拳,李燕哭著鬧離婚了!可是離婚也不能嚇著孩子啊,還得把孩子送走再說!       由于兒子圳圳剛斷奶,才九個月,平時只有李燕一個人帶著的,見誰都認生,不要老黑,見他就哭,于是李燕沒有辦法只有陪同老黑回老家把圳圳送走,她要親自送到婆婆手上。       次日,李燕和老黑來到塘山鄉下的婆婆家,送兒子圳圳來了,這次是徹底的要放在老家給她帶了,為了生活,李燕必須得上班,因為一個女人如果在經濟上不獨立,就永遠被別人看不起!這個世上就是這樣的,誰手里有錢,說話的聲音都大些!特別是在這個眼光特淺的家里,連李燕的孕期,母乳喂養期內,帥家人都嫌棄她賺錢不到。難道這生孩子還要與賺錢同時進行嗎?李燕明白,苦命的女人必須得經濟上獨立才能挺直腰板!只有經濟獨立,才能讓婚姻不幸的女人生存下來!原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現實,找個沒有擔當的男人,等于沒有找人,一切還不是靠自己!如果當初不是存點私房錢,這兩年的懷孩子,生孩子,帶孩子還不早就餓死了!所以錢能夠救命!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雖然李燕這次回來下了這么大的決心,但是看到才九個月的圳圳幼小,稚嫩的臉,他極力抵抗奶奶時,把一雙小手伸向她時,她流下了辛酸的淚水。這可是她十月懷胎的第一胎孩子啊,可惜苦命的孩子就是這么命苦,這么小就要與曾經日夜相伴的媽媽分開了,叫初為人母的李燕怎么不肝腸寸斷啊?但是她有什么辦法呢?“這一切都是我的命啊!”李燕因為舍不得圳圳都哭了一晚上,她怎么舍得下孩子啊!那是她十月懷胎,含辛茹苦帶大的孩子啊!但是第二天早上醒來必須得咬牙忍住!       這一夜圳圳跟著婆婆睡覺,哭了一晚上沒睡,孩子由于太小,還太認生!到處找媽媽!但是李燕第二天早上還得必須早起來趕去共青城市。因為這兩年的在家里的孕,產期都已經讓她與這個社會脫節了,她必須得馬上適應這個社會!       第二天清晨,天還是濛濛亮,她就來到塘山車站找去縣城的班車,剛離開鄉下婆婆家的時候,孩子的哭聲讓她撕心裂肺的痛,這可是圳圳生下來第一次面臨的別離啊,多少的不舍與放不下讓她傷心難過,但為了生活,她告訴自己還是咬咬牙也要挺過來的。頭也不回,下狠心地走了!那一天,老黑也尾隨她后面,跟著來到共青城市,在新房子里,他們仍舊是冷漠相待,李燕提到了離婚,老黑卻說,離婚隨時可以的,隨時奉陪。老黑還說了:“你打工可以,不要與我在一起打工!”李燕聽到這話就知道他外面有女人,所以要分開打工。       但是第二天老黑就買票踏上了去深圳的列車,他的心早已不在內地,究竟是什么女人讓老黑如此著迷?以至影響了李燕的婚姻,談到這個問題時,當時很多人給李燕出主意,叫李燕前去深圳看個究竟!       李燕心想一樁婚姻,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沒有感覺了,就得早點擺脫,否則這種好也好不了,離也離不掉的關系著實讓人頭疼!老這么拖著也不是個事,于是她就在老黑前腳踏上去深圳的列車的第二天,也尾隨地來了深圳,她要親眼目睹這影響她和老黑婚姻的真正的內幕人是誰?       因為李燕之前來過深圳市,這次是第她第二次前來,也是輕車熟路的。她不想事先驚動老黑,就直接進了老黑的宿舍,她立刻解開了老黑的密碼箱,因為只有李燕知道老黑的生日密碼,她在密碼箱里找到老黑父母寫給很多老黑的信件,這次她最主要是抓老黑的證據來的。不想也看到了婆婆的來信,他看到了一張張老黑與其它女人的合影的照片,日記本,信件。她立馬拿出來看看,隨后帶出宿舍,在深圳的街頭一一細看后,得到了背叛她的證據后。立馬把這些信件通過郵局寄了回共青城市,寄給她的姐姐了!其中有一封信是婆婆寫給老黑的。信是這樣寫到的;“秋火,【老黑的乳名】她一天到晚在我家里不幫我干農活,不幫我做飯,只知道插口紅,打扮自己!這樣的媳婦要了干什么?……”那封信是只讀了小學的婆婆寫的狗子爬的字體!李燕認識。這封信是婆婆告向老黑她的狀的,這個婆婆從來都是挑撥離間的。從來沒有說過她一句好話的。       還有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日記,那是老黑在深圳期間所有被叛李燕的全過程記錄!其中的一篇日記中寫道:“胖胖【一個女人的乳名】,我愛你!為了和你在一起,我發誓一定會和那個鬼女人離婚的!為了愛你,我可以不要我的孩子,父母!我們在哪里買房?在哪里安家……”日記內容很詳細,從哪年哪月哪日開始老黑有了外遇,發生過什么親密的舉動,甚至到了什么程度都一一作了記錄。李燕看后,內心是氣憤難忍,一種被判,羞侮的感覺由然而生,同時她也感到一陣狂喜,讓她感到高興的是她終于抓到了老黑的外遇證據了,這樣回去起碼有個交待了……       可是等到老黑下班后,他們卻發生激勵的爭吵,打架。原來老黑前一天來深圳,第二天李燕就尾隨其后,第二天早上老黑前腳踏進車間上班,李燕就下車來到他的宿舍翻開他的密碼箱!在所有證據面前,老黑還有什么話說?老黑不讓李燕在他宿舍里說是“丟人現眼,”干脆把李燕帶到朋友的一個廠里安排住處,那一夜,老黑還把李燕丟在了深圳街頭!李燕望著燈紅酒綠的深圳街頭,在公園一角露宿了一個晚上后,哭過后想了很多很多……       她決定第二天返回共青城市,她要回來離婚,結束這段讓人痛苦,讓人絕望的婚姻!她原本就是一個有文化的有理想的新時代的女性,不可能毀在這個又矮又丑的變了心的人渣手里……       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就提著行李來到了深圳的火車站,買了回共青城市的票,誰知此時心虛的老黑也前來深圳火車站,在車站等車時。他們再次發生了爭吵!誰知這一次老黑再一次用罪惡的腳踢了李燕三腳……       李燕帶著悲痛,含著淚水,帶著落魄的身軀回來了,她見誰也不想說一句話,就倒頭在床上躺著睡了三天三夜,此后她一封一封的電報催老黑回來離婚!       直到1999年六月,老黑終于答應了回來辦理離婚手續。至此,她徹底解決了這場死亡的婚姻。       李燕離婚了,徹底在精神上解脫了,這場無愛無性的婚姻,對于一個有思想,有感情,為之付出過青春的弱女子來說。無疑是一場惡夢醒來!這長達七八年的青春,等于喂了狗!沒有一丁點值得讓人留念和回憶的地方!有的只是無盡的痛苦和折磨!后悔和感傷……       李燕的婚是離了,可親骨肉圳圳卻是李燕心中的另一種痛!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啊,于是李燕就隔三差五的去鄉下看圳圳,當時孩子還小,每去一次,都受到婆婆的刁難和惡語傷人,李燕裝著沒聽到。后來圳圳有了六歲了,在塘山鄉讀小學,李燕也去學校找過他!那時候孩子還跟她挺親的!還能看得到!誰知后來老黑去了蘇州市,把圳圳也接了去,從此她們母子就是見一面也是很難的事了!       此后就是兒子慢慢長大了,幾年的暑假都曾來共青城市,也曾在共青城市這里住過一個星期才走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六,七年圳圳沒來過了。       作為母親的李燕心里一直牽掛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在心里默默念道:“圳圳,現在過得怎么樣?媽媽想你了!”他的近況李燕無從知曉……       于是李燕寫了一封信給圳圳:“親愛的圳兒,你好!如果媽媽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是24歲了,今年是你的本命年,你該從上海海洋大學畢業了吧!也許參加了工作了,孩子,不管你身處何方,位于何職,請一定要好好工作,生活!用你的滿腔熱血沸騰報達曾經養育過你的父老鄉親,母校!做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至于我們天涯母子,近些年你老躲著我,不來見我!如果你對我有很多的怨言的話,也能理解,孩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易!等你以后做了人父之后,你會理解母親的不易的!       近幾年,媽媽特別想你!想看看你,聽聽你的聲音,我的圳兒啊,你一定是長大了!變得讓媽媽都快認不出來了嗎?你心里如果還有我這個媽媽,此生,我相信我們這對天涯母子總有相見的一天!我會永遠祝你健康快樂的!我和弟弟在共青永遠等著你回來的一天!請別讓等待成為遺憾!       最后祝你永遠開心快樂!”       一個媽媽的心愿 +10我喜歡

感    染 (小說) 文/吳飛舟(浙江)   費君是一個孤兒,也無兄弟姐妹,他母親在他三歲的時候因一場重病去世了,父親沒有續弦,又當爹又當媽的把他拉扯大,到了他十八歲,父親在一個秋日的黃昏因車禍失去了生命。他也沒考上大學,就獨自一人走南闖北,常年漂泊在外。 費君今年前從武漢打工回來,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家鄉,喜悅、憂愁溢于言表。喜悅的是在外打拼奔波,還是家里最溫暖;憂愁的是辛辛苦苦也沒掙到幾個錢,他三十五歲了,至今光棍一條。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昏昏沉沉,嗓子發干發啞,還伴有咳嗽,這讓他晝夜難安。于是,他自己一個人去醫院看了醫生。 到了醫院,也是人滿為患,到處都是烏泱泱的人。好不容易輪到費君,醫生量體溫,測血壓,忙得不亦樂乎。時下廣播電視上報道武漢發生新冠狀肺炎病毒的事情已經開始傳播擴散,醫生詢問了費君的活動去向,又根據他的臨床癥狀,費君被確診感染了。 這樣,費君自然被隔離治療了。 剛住院的時候,費君渾身乏力,不想吃飯,發高燒,伴有劇烈的咳嗽。他一個人呆呆地躺在病床上,常常望著天花板出神。 就在他孤獨寂寞的時候,身邊響起一個銀鈴般悅耳的聲音:“您好,我王小琳,是負責護理您的護士!”費君無精打采地扭過頭,看到身邊站著一個身材高挑苗條俊秀的女孩,穿著厚厚的顯得有些臃腫的藍色防護服,上面寫著“王小琳”三個字,戴著一副寬邊黑框的護目鏡,盡管護目鏡有點模糊,但費君還是依稀感覺到她有一雙漂亮的杏仁眼清澈透明,好像一汪充滿活力的泉水,瞬間讓費君心里感到溫暖了許多。那口罩的尺寸有點大,幾乎遮住了她的整張臉。只見她手腳麻利地幫費君量好體溫和血壓,又拿來輸液瓶,一邊細心的將輸液管的針頭輕輕地推進費君的靜脈,一邊用她柔和甜潤的聲音輕輕說話:“費大哥,您病了,我知道您很難受。不過您放心,現在醫學科技這么發達,我們一定會把您的病治好的!”她說著,“既來之則安之,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我說,我會照顧好您的!”幾句簡單樸實的話語,讓費君體味到了久違的母愛,他眼睛一熱,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 在以后的治療期間,王護士無微不至的照顧著費君,按時給他吃藥,輸液,洗臉擦身子;費君心情不好,她就給他講笑話,鼓勵他,幫他樹立戰勝病痛的信心。更讓費君感動的是,費君有一口痰在咽喉咳不出來,王護士便想方設法用吸痰器把痰吸出來,還針對費君的病情,合理搭配一日三餐。漸漸地,費君變了,他被醫生護士這種醫者仁心的精神感染了,他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心情也舒暢了許多。他甚至對王護士有了一種依賴,一天沒有看到她,心里就覺得空落落的。 經過近一個月的治療,費君各方面都恢復正常了,腦袋不再昏沉,胃口也好了,曾經蒼白的臉色也開始紅潤起來。經過院方醫生的進一步會診,費君可以出院了。 費君那個心情就好似飛出籠中的小鳥,看天,天是藍藍的,看人,人也是五彩的。這時醫生護士走過來,高興地向費君點頭致意,向他表示祝賀。一位護士還給他掛了紅綢帶,一束鮮花,大家簇擁著他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面,更是一番熱鬧的海洋。二三十個人舉起大紅橫幅,揮舞彩旗,歡呼慶祝費君出院。廣電的記者也是忙前忙后,采訪,攝像,費君有點飄飄然。 突然,費君好像覺得少了什么,他的眼睛在周圍的人群里仔細尋找,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看到王護士了,她在哪里?她應該知道今天是他康復出院的日子,怎么沒見到她過來?費君尋找著,心里暗暗地想著,他心里有點緊張起來。 醫生簡單說了一些出院后的注意事項,費君如雞啄米似的點頭稱是。 這時一個護士急匆匆地向著費君跑過來,費君以為是王護士,急忙迎上前。“王護士,你怎么才來?”他有點興奮地說著。那個護士手里拿著一個信封,氣喘吁吁地說:“我,我不是王,王護士,她參加馳援武漢醫療隊,昨天晚上就出發了,臨走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著,把那張白紙遞給了費君。 在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個公園,費君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他展開王護士給他的信封,里面有一張白紙,透著茉莉花的清香,王護士娟秀清晰的筆跡映入他的眼簾:“費大哥,您好!武漢那邊疫情很嚴重,那里的人更需要我,情況緊急,原諒我不辭而別。今天您出院了,我恭喜您,終于戰勝了病魔,也戰勝了自己。我知道您一定想感謝我,其實不需要的,救死扶傷,為病人解除病痛折磨,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出院后,您要注意個人衛生,勤洗手,不出門,戴好口罩,也不要聚會,不往人多的地方扎堆。相信這場病毒疫情很快就會過去,一個嶄新明媚的春天終會到來。” 一股暖流從費君心里升起,他心潮澎湃,百感交集,淚水在他的臉頰上無聲的流淌。他想,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有天使的話 ,那些不顧個人安危,兢兢業業救護病人的醫生護士就是天使,是人間大愛的天使。我要向他們學習,做一個和他們一樣有愛心的人。 他緩緩地站起身,朝著武漢的方向,向那些還舍生忘死馳援武漢,戰斗在抗疫一線的醫護工作者深深地鞠了一躬,真誠地祈禱他們平安歸來。 半個月后,在居民樓路口的卡點上,費君當起了疫情防控志愿者,每天都在那里值勤,堅守。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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